近年來，日本、美國和歐洲因采用壓低本幣的貨幣刺激措施，受到了發動貨幣戰的指責。這些指責其實毫無理由：這些國家通過放寬貨幣政策來刺激國內支出，包括其貿易伙伴在內的所有各方其實都因此受益。

但中國本周讓人民幣貶值的舉動卻是個例外。因為此舉并非廣泛的貨幣刺激計劃的一部分，所以效果不外是汲取貿易伙伴的需求，同時卻無法給予貿易伙伴任何回報。這是個零和博弈，因此成為打響貨幣戰爭的第一槍。

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簡稱：美聯儲）或歐洲央行通過降息或購債放松貨幣政策時，會促使投資者將資金轉入以別的貨幣計價的資產以尋求更好的回報。這樣做一般會壓低美元或歐元匯率。但美聯儲和歐洲央行對于美元或歐元具體跌幅并無發言權。他們只是知道，下調利率和貨幣走低兩者結合將提振經濟。雖然一國貨幣貶值可能對其貿易伙伴造成損害，但下調利率則有利于貿易伙伴，因為該國內需走強通常導致進口增加。

中國有一套封閉的金融體系，并且定期分別調整利率和匯率，調整其中一項時不對另一項產生聯動作用。本周人民幣貶值的發生原因并非是降息，但所追求的效果等同于降息。為刺激經濟，中國政府似乎試圖通過貶值貨幣來提振出口，降息的話則有推高資產價格和負債的風險。

長期以來，美國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簡稱IMF)都敦促中國讓市場力量來確定人民幣匯率，而不是由政府命令決定。這也是中國聲稱要做的事情。正是市場力量將人民幣推到了允許浮動區間的底部，而且從今往后，浮動區間本身就會參考市場走勢來設定。

不過，這還遠遠未達到由市場決定匯率的程度。中國央行仍將設定任何形式的交易區間，確定交易區間的規則仍然不透明，以及人民幣的波動（至少本地市場是如此）不能超出交易區間規定的范圍，這些事實都不符合真正由市場確定的準則。

人們可能會問：這種機制與丹麥（丹麥克朗盯住歐元）有何不一樣呢？區別就在于，丹麥調整其貨幣政策工具──利率、克朗供應量，確保市場愿意接受這種克朗與歐元掛鉤的機制。如果市場推動克朗升破盯住水平，丹麥就會降息、印制更多克朗、買入歐元，這樣操作之后，克朗盯住歐元的水平就會符合其基本的市場價值。

對中國來說，起到相同效果的做法是允許外國投資者和本國居民無限制購買以及出售人民幣，然后通過干預和調整利率兩種方式讓人民幣匯率位于政府希望達到的水平。但不管中國政府如何表達實施市場改革的意愿，他們仍極度迷戀擁有盡可能多的宏觀經濟調節工具，而一旦像大多數國家一樣讓匯率成為貨幣政策的附屬，則會導致其中一項調節工具無法使用。

雖然從表面看中國已經在朝市場化的方向前進，但當前人民幣匯率的走勢恰好是政府認為實施經濟刺激措施所必需的，這當然不是一個巧合。出現這種情況的附帶好處是可以讓奧巴馬政府無話可說，因為從原則上來說，美國只是希望人民幣的匯率是通過市場來決定，如果這樣做的結果是人民幣貶值而非升值，美國也不能對此有什么抱怨。

但當市場力量導致人民幣匯率朝政府不希望的方向變動時，中國推動匯率市場化的決心才會真正受到考驗。也許中國確實希望推動匯率市場化，如果匯率朝政府不希望的方向變動，政府也許會放任其發生。但從股市的情形來看，只有在股價一直上漲時中國政府才堅守市場化承諾，而當股價下跌時，這一承諾就消失了。

文/Greg Ip 來源：華爾街日報

轉載請注明：北緯40° » 中國打響貨幣戰第一槍